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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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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老师……我该怎么办……”

“你凭什么、凭什么就这样丢下我!”少年的眼尾都泛起薄红,心脏仿佛被匕首狠狠剜出,再毫不留情地碎裂成千万块。

她疲惫到了极点,连坐直的动作几乎都要撑不住,轻声道:“……来。”

方才还恨不得咬上崔锦之一口的少年立刻手忙脚乱地站起身,将纤瘦孱弱的丞相搂进怀里。

崔锦之冷的厉害,感受着少年滚烫炙热的体温,努力抬起沉重的眼帘,“头发散了……殿下,为臣挽发吧……”

祁宥颤抖着指尖,用一根玉簪轻柔地挽起她乌黑的长发,生怕用了力,她就会顷刻消失在怀中一般。

“……好不好看?”他听见老师问。

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,将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,看着她气息荏弱的模样,拼命挤出一个笑来:“……好看。老师什么时候,都很好看。”

她像是满意地笑了笑,目光变得涣散起来,“前世臣披头散发地病死在牢狱中……这一世,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……”

“臣死后……还请殿下秘不发丧……”

丞相骤然离世,又是在新帝登基这样的要紧关头,必然让有心人借此攻讦朝政。

少年将崔锦之整个人都圈进了怀中,看着她温顺地靠在自己身上时,悲戚地说不出话来。

丞相永远都是不疾不徐的模样,衣袍都整洁到了一丝不苟。仿佛从她的身上,难以窥探到半点欲望和情绪来。

永远挂着温润却疏离的笑容,却带着最通透沉静的双眼望着他人。

这是她第一次愿意抛弃所谓世俗礼节,亲昵地依偎在他的怀中——

可也是最后一次了。

“答应和殿下……共赏雪景,臣做不到了……”崔锦之骨头都泛着无力,却还是温和地笑了笑,轻声问他,“殿下的字……就叫‘不恕’……好不好?”

“所藏乎身不恕,而能喻诸人者,未之有也……忠恕之道,在于宽饶他人,更原宥自己……”

“所有的苦难,都过去了……”指尖颤颤巍巍地触摸在少年的眼角,崔锦之一阵阵地耳鸣着,恍惚之中,总觉得他在呜咽。

她沉重地阖上眼睛,气息越来越微弱,“愿我的殿下……此后顺遂一生……”

像无数次对他说过的那样,祁宥听见她轻轻地开口——

“别怕。”

祁宥下意识顿住呼吸,身体仿佛骤然凝冻,他呆愣愣地望着窗外,不敢低下头看她此刻的样子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,少年拼命睁大眼睛,无声地痛哭着。

怀中的人冷得透骨,没有半点生气。

冷冽的寒风砰地吹开木门,将祁宥的寸寸肌肤刮得生疼,可比这还要冰凉的,是少年宛若死水的胸膛。

他泣不成声地将她拥的更紧,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重新暖和起来。

为什么没有半点温度?少年茫然地想着,他明明将她搂的这样紧,几乎要生生地融入自己的骨血中。

可是为什么……还是触碰不到她呢?

他们维持着这样交颈缱绻的姿势,一动不动,少年呆愣愣地贴着她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只觉得时光变得漫长,如水般从周身流淌过去。

祁宥微微侧首,珍重而轻柔地在她的头顶印下一个吻,将崔锦之放回床榻上,为她更衣入殓。

并非寻常的敛服,而是一品大官的绛紫色仙鹤官服。

她衣冠整洁,双手交叠着平躺在床上,眉目疏淡,面容清雅,除去脸色苍白着,仿佛还是那个矜贵高华的大燕丞相。

祁宥凝视着她,久久没有动弹,直到身后有人轻声唤他,年轻帝王才似大梦初醒,转过身来。

陈元思等人立于门外,眼眶都微红着望向祁宥。

“去看看她吧……”他低声道,“老师有令,要将她离世的消息满下来,待到大局平稳,再昭告天下。”

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进去,众人只是猛地涌入房内,趴在崔锦之的身边痛哭起来。

祁宥摇晃了一下身子,没再听身后的悲泣之声,踉跄着往外走去。

他独自一人走在漫长无际的宫道上,盼了一整年的初雪终于在此刻纷然洒落,如碎玉星河般漫天飞舞着,不知不觉中已落满了少年帝王的肩头。

流淌的雪色簌簌融融,恰如与她初见的那日。

他透过斑驳泥泞的雪水望向她,穿过沉重的长夜握紧她。他们一起熬过槐安梦发作的最厉害的时刻,见过人心鬼蜮,携手对抗过世间的黑暗——

无数个日夜,都是他和她的点点滴滴。

千片晶莹翩然落在祁宥的眉眼上,雪水微微化开,顺着他的眉睫流淌下来。

可他没有哭。

他只是踉跄着脚步,重重地摔了下去。

昏过去的最后一刻,他迷茫地望着纷然交错的天空,后知后觉地想到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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